元宇宙也許是人類最新的烏托邦夢想，但（至少現(xiàn)在）并不是天下大同的完美世界。無論究竟是以何種物理方式存在，只要是人的智力和行為創(chuàng)造的世界，終究無法完全脫離人的影響，呈現(xiàn)于其中的利益、道德、規(guī)則，甚至（也許有可能出現(xiàn)的）法律和權力，都將是人類社會的縮影或翻版。尤其是當它在尚未真正成熟之前就已經被用作商業(yè)目的時，紛爭必然出現(xiàn)。
2 月 4 日，運動服裝巨頭 Nike 在紐約曼哈頓聯(lián)邦法院向潮流時尚電商 StockX 提起訴訟，指控后者侵害甚至玷污了 Nike 的商標名譽。
引起這場官司的導火索是一位消費者在 TikTok 上的留言評論——“這是 Nike 用來賺錢的愚蠢騙局”。
這位消費者所指的是 StockX 通過Vault NFT 銷售的 2022 年版 Nike Dunk Low — Retro White Black 球鞋，其均價高達 809 美元。而這款鞋的實體產品在 Nike 官網上的售價僅為 100 美元。
StockX 網站上銷售著多款使用 Vault NFT"體驗"的潮流產品
Nike 在訴狀中稱：“StockX 利用 Nike 的商譽營銷其‘鑄造’的 NFT 產品，并以高昂價格向毫無戒心的消費者出售，讓他們相信或可能相信那些‘可投資的數(shù)字資產’實際上是經過 Nike 授權的，但實際上并非如此。除非停止，否則 StockX Vault NFT 的行為將侵害甚至玷污 Nike 的商標名譽?！?/p>
這場表面上看起來僅與一件商品的售價差異相關的訴訟，背后是 Nike 為維護其在元宇宙領域的投資回報和未來發(fā)展的發(fā)力。
雖然 2021 年堪稱時尚產業(yè)的元宇宙元年，但在諸多搶灘登陸的時尚和奢侈品牌中，Nike 是步伐邁得最大、投入最多資金的一個。
Nike 在游戲 Fortnite 中發(fā)布的 Nike LeBron 19 運動鞋
2021 年 12 月，Nike 正式收購了一家名叫 RTKFT 的元宇宙概念初創(chuàng)公司。該公司由 3 位聯(lián)合創(chuàng)始人于 2020 年 1 月創(chuàng)立，“誕生于區(qū)塊鏈，打造未來時尚和收藏品”是 RTKFT 相對于當代時尚潮牌最顯著的區(qū)別，所以評論界也習慣于將 RTKFT 稱為“虛擬潮牌”。
在被 Nike 收購之前，RTFKT 便與 18 歲藝術家 Fewocious 的合作推出虛擬運動鞋，更是在不到 7 分鐘的時間內就實現(xiàn)了超過 300 萬美元的銷售額。這不僅讓 RTKFT 憑借“ Metaverse - ready 運動鞋和收藏品”而一戰(zhàn)成名，也讓它進入了 Nike 高層們的視線。
在評價這次收購時，Nike 總裁兼首席執(zhí)行官 John Donahoe 說：“此次收購是加速耐克數(shù)字化轉型的又一步。我們的計劃是通過投資 RTFKT 品牌、服務和發(fā)展他們的創(chuàng)新和創(chuàng)意社區(qū)，進而擴大 Nike 的數(shù)字足跡和能力?！?據WWD 此前獲得的消息，就在本月，Nike 將與 RTFKT 一起發(fā)布一系列新款虛擬產品。
當然，作為收入超過 445 億美元的運動服裝巨頭，Nike 對未來時尚的布局不可能僅限于投資新銳品牌，發(fā)展屬于自己的能力和產品線才是真正的重點。
2021 年11 月底，Nike 在游戲平臺 Roblox 上根據公司總部創(chuàng)建了一個虛擬世界 “Nikeland”，并向所有游戲玩家免費開放參觀體驗，同時還將把“Nikeland”帶到其位于紐約的 House of Innovation 商店，使用 Snapchat 鏡頭便可以通過增強現(xiàn)實體驗將店內空間變成游戲中的虛擬世界。與此同時，Nike 還申請了“在網上和虛擬世界中使用”的商標。這只是Nike 進軍元宇宙的前奏。
Nike 把 “Nikeland”帶到了其位于紐約的 House of Innovation 門店
今年 1 月 18 日，Nike 在一封向全體員工發(fā)布的郵件里宣布了組建新部門“Nike Virtual Studios”的消息。這個新部門“將作為獨立工作室運營，以進一步發(fā)展虛擬產品業(yè)務，并與其核心業(yè)務合作，向消費者提供一流的 Web3、元宇宙和基于區(qū)塊鏈的體驗?！?/p>
然而，StockX 的搶先操作卻為 Nike 的未來規(guī)劃帶來了嚴重的干擾。
就在同一天，StockX 推出了自己創(chuàng)建的 Vault NFT系統(tǒng)并通過這個系統(tǒng)來銷售多款產品的“購買權”。其首席執(zhí)行官 Scott Cutler 在一份聲明中將它描述為“通過 Vault NFT，我們的客戶可以同時以更低的價格擁有實物產品及與實物產品關聯(lián)的 NFT，以及立即交易它們的體驗。”
Vault NFT 被 StockX 描述為“一種體驗”，其實質上類似僅能在 StockX 上只用的“代金券”，可以被用于購買關聯(lián)了 NFT 權益的實體產品，因此也可以被理解為是“實體與虛擬產品打包出售”的服務。但與此同時，Stock X 的服務協(xié)議里也隱藏的風險——正如 Nike 其在訴狀中所提到的，StockX 保留了“單方面將 Vault NFT 作為‘體驗組件’贖回的權利，這完全剝奪了消費者對 NFT 的所有權?！?strong>這意味著一旦 StockX 真正行使了這個權力，消費者將不能購買實物產品，而只是為 StockX 的流動資金做了一筆貢獻而已。
幸運的是，精明的消費者看穿了服務協(xié)議背后暗藏的風險，不幸的是，精明的消費者將憤怒的矛頭指向了對一切都并不知情的 Nike。
Nike 在其訴訟中表示：“NFT 是品牌在元宇宙內外與消費者互動的一種令人興奮的方式，在過去兩年中，NFT 的各種商業(yè)應用已經出現(xiàn)，它不僅僅是一種短暫的趨勢，還是未來商業(yè)的一部分。不幸的是，新穎的產品供應、新興的技術和淘金熱往往為第三方創(chuàng)造機會，以利用知名品牌的商譽，并在市場上造成混亂?！?/p>
至 2 月 7 日，StockX 方面仍未對這一指控發(fā)表任何回復。
Nike 發(fā)起的訴訟并不是時尚領域第一期因為 NFT 而引起的紛爭。
1 月 14 日，Hermes 向紐約聯(lián)邦法院對 MetaBirkins NFT 的創(chuàng)建者 Mason Rothschild 提起訴訟，指控其商標侵權和稀釋。
Mason Rothschild創(chuàng)作了包含 100 個造型高度類似愛馬仕標志性 Birkin手袋的虛擬產品，并通過多個渠道公開售買。2021 年 12 月，Mason Rothschild以 10 個以太坊（相當于 4萬美元）的價格出售了他的第一個 MetaBirkin，并在五天內轉移了約 60萬個 NFT。此前，5 月份的 Baby Birkin NFT 以 5.5 個以太坊的價格售出，大約超過 2.3萬美元，之后又被以 4.2萬美元的價格轉售給了一位收藏家。
曾經自 NFT 交易平臺 OpenSea上出售的 MetaBirkins 產品
Hermes 將 Mason Rothschild 稱為“數(shù)字投機者”，指控其通過添加通用前綴“meta.”來“盜取愛馬仕著名的 Birkin 商標”。Hermes 一針見血地指出了“以誤導消費者的方式......他正在竊取愛馬仕著名知識產權中的商譽，以創(chuàng)造和銷售自己的產品系列?！?/p>
而 Mason Rothschild 則辯稱說：“我不是在制造或銷售假鉑金包，我創(chuàng)作的藝術作品描繪了想象中的毛皮柏金包。憲法第一修正案賦予我制作和銷售描繪鉑金包的藝術品的權利，就像它賦予安迪·沃霍爾制作和銷售描繪坎貝爾湯罐頭的藝術品的權利一樣?！?/p>
Mason Rothschild 的辯解將爭議引向了行使藝術創(chuàng)造力和使用商標之間的討論。
Metabirkins.com 目前仍在出售產品
在愛馬仕提起訴訟后，曾經銷售該商品的其他平臺都陸續(xù)下架了商品，但法院的最終判決結果還需要相當時日。
事實上，雖然 NFT 和元宇宙概念興起不過一年時間，已經有多起與之相關的侵權糾紛，2021 年 11 月，電影公司 Miramax 指責昆汀·塔倫蒂諾在發(fā)布電影《低俗小說》的 NFT 作品中侵犯了制作公司的權益。
隨著互聯(lián)網和數(shù)字技術的高速發(fā)展，人們對虛擬時尚和藝術產品的興趣激增，渴望抓住機會的品牌、創(chuàng)作者紛至沓來，圍繞數(shù)字時尚的淘金熱愈演愈烈，已經促成了數(shù)百萬美元的高調交易。但相關法律并沒有跟上步伐，當前已經出現(xiàn)的問題很可能只是后續(xù)更大訴訟浪潮的前兆。
像扎克伯格和 Meta 所設想的龐大的元宇宙目前還不存在。如果有一天，一個巨大的、超連接的虛擬 3D 環(huán)境真的會出現(xiàn)，在那之前，關于元宇宙規(guī)則仍將是混沌一片，NFT 能帶來多大商機，同時也意味著存在多少風險。所以看上去，NFT 和元宇宙更像是一股投機熱潮，縱使這些運動鞋、鉑金包、藝術品交易產生了巨額的虛擬交易金額，但卻不會產生真實的現(xiàn)金流。所以任何投資者都必須謹慎，投機性投資的風險和投入往往不成正比。美國財政部在近期也表示，NFT 的普及可能會帶來新的金融風險，比如巨額回報騙局就可能為投資者帶來損失。
然而時尚產業(yè)的元宇宙化已經成為大勢所趨，Balenciaga 和 Diesel 的所有者 OTB 集團都已經建立了元宇宙專門部門。正如 RTKFT 創(chuàng)始人 Benoit Pagotto 所說：“我們相信區(qū)塊鏈技術有潛力使創(chuàng)作者能夠無限制地領導、協(xié)作和創(chuàng)造。NFT 是一種變革性的媒介，它將在創(chuàng)造力和商業(yè)之間發(fā)展一種新的范式。當一個新興社區(qū)組織起來并要求施加影響時，他們可以改變世界，扭轉舊有的局面。”
Nike VS StockX 和 Hermes VS Mason Rothschild 的兩起訴訟雖然有著不同的原因和本質，但都有可能為時尚產業(yè)的元宇宙化發(fā)展提供重要啟示。WWD
撰文馬小刺
編輯Nio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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